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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歌落日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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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百七十七、伐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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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韩德昌怒视了一眼工匠,说:“叫你造,你就造,为何那么多废话?”

    工匠看了韩德昌一眼,连忙闭了口,回去选木头,量尺寸,几百人干起来。两天下来,云梯,冲车都造了出来,放在营前,萧绰让士卒驾着云梯冲车演习,城上的守军见了,都有些惧怕,忧心忡忡。

    李延渥令守城军士打起精神,严加防备。这期间,契丹军又常常派出小股部队,驾着云梯,来到城墙附近,与城里守军对射,城里发砲石击打,没想到云梯还很结实,巨大的砲石打在上面,云梯竟然没有多大的损坏。契丹军对射一阵子,驾着云梯回去了。守城宋军惊骇不已,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,有些不相信李延渥的话了。

    萧绰则令工匠日夜赶修云梯,锯木声,砍伐声日夜不息。萧绰命令士卒堵塞了耳朵睡觉,白天又派出小股部队,击鼓驾着云梯作攻城之势,晚上则令人在城下鸣金喧哗,鼓噪。宋军一日数惊,夜不能寐,疲乏至极。

    李延渥不得已,召集众将,轮流上城巡防,自己则日夜守在城墙上,实在困极了,就和衣倒在城楼上眯一会儿。

    王继英劝他下去休息。李延渥说:“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,契丹人可能随时会发起突然袭击,我一定要万分小心。”

    王继英说:“可是你就这么耗着,身体会被拖垮的。”

    李延渥说:“没办法,遇到高人了,不能不这么耗着。”

    王继英看了看契丹营中的云梯,满腹疑虑地说:“将军说杨柳木质脆弱,容易折断,为何这两日契丹军驾来的云梯,受到我们的砲石打击,却毫发无损?”

    李延渥说:“他们用的不是杨柳树造的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杨柳树造的,那是什么造的?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,反正不是杨柳树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?”

    李延渥说:“阴谋诡计。”

    王继英说:“原来他们知道杨柳树木质脆弱,故意推出别的木材造的坚实云梯,让我们打不烂,借此震慑我军。”

    李延渥说:“是的,所以他们明知杨柳造的云梯不中用,还要大造,造出来就摆在营前,故意让我们看见。”

    王继英说:“然后就推出结实的云梯,故意让我们打,却打不断,目的是让我军看了心生畏惧,这就是先声夺人,不战而屈人之兵。”

    李延渥说:“是的,大人,你看这两日我军的士气低落不少,这是最危险的时候,不得不小心提防啊。”

    王继英感叹地说:“原来他们砍树,做云梯,都是做给我们看的。”

    李延渥说:“大人说得对,不然的话,他们为何不偷偷地把树砍回来,偷偷地做成云梯,冲车,却要大摇大摆地做给你看?”

    王继英说:“这么说他们又击鼓又打锣,也是做给我们看的?”

    李延渥说:“这倒未必,兵法云:虚则实之,实则虚之,虚虚实实,实实虚虚,随机应变,哪里知道他是不是做给我们看的。”

    王继英说:“那怎么办?”

    李延渥说:“以不变应万变,只要我们小心防守,不管他们耍什么花样,总能应对的。”

    王继英说:“是啊,只要城墙在我们手里,就叫他们过不了这道坎。”

    这天,萧绰和韩德昌巡视各营回来,萧绰心里添加了许多忧愁,他们去了伤兵营,伤兵营已经人满为患,许多伤号因为得不到救治,痛苦不堪,哀嚎哭喊,凄惨至极。耶律敌鲁说有许多人实在忍受不住伤痛的折磨自杀了。

    萧绰问:“为什么不救治?”

    耶律敌鲁说:“伤号太多,救治不过来,还有就是缺药。”

    萧绰说:“缺药?怎么缺药呢,你们为什么不多备一些?”

    耶律敌鲁说:“这都是微臣失职,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受伤。”

    萧绰叹道:“朕也没想到,你现在准备怎么办?”

    耶律敌鲁说:“微臣正想请太后派人回南京运送一些过来。”

    萧绰说:“好,这事朕来办,守太保夫人在不在这里?”

    耶律敌鲁说:“在,微臣这就请她过来。”

    萧绰说:“不,你带朕去看她。”

    萧绰在一个大营帐里看见了萧婉容,营帐里一排排躺满了人,相比别的营帐,这里显得相对安静多了,没有哀嚎声,偶尔只有一两声呻吟。萧婉容正在给一个胸部中箭的士兵上药,一边上药,一边和他拉家常。问他的家在哪里?家里有什么人?养了几只羊?并告诉士兵,她自己养了多少羊,这会儿不知家里的羊怎么样了,想回家看看。说得那士兵热泪盈眶的,只把她当阿妈叫。

    萧绰一直在旁边看着,直到萧婉容给士兵上好药,才咳嗽了一声。

    萧婉容听见声音,回头看见萧绰,韩德昌还有耶律狗儿站在身后,不禁惊喜不已,忙向萧绰行了礼,见了韩德昌,就直愣愣地看着耶律狗儿。

    狗儿叫了一声“阿妈。”萧婉容便一把将狗儿搂在怀里。

    萧绰说:“好了,婉容,狗儿这么大了,不要还当成一个小孩子。”

    耶律狗儿从萧婉容怀里挣脱出来,羞怯地看了看萧绰,然后看着萧婉容说:“阿妈,你还好吗?”

    萧婉容点头说:“阿妈还好。”

    萧绰说:“婉容,朕看你瘦了。”

    萧婉容说:“是吗?”

    韩德昌说:“是的,二嫂,真是瘦了,对了,上次不是不让你干这些活,你怎么又干了?”

    萧绰回头对耶律敌鲁说:“是啊,朕不是对你说,不要让婉容干这些,她可是守太保夫人。”

    耶律敌鲁忙说:“这都是守太保夫人自己要做的。”

    萧婉容说:“是的,这都是我自己要做的。”

    韩德昌说:“二嫂,这若是二哥知道了,岂不怪小弟没照顾好你?”

    萧婉容说:“不会的,我想若是汉宁看见我救活那么多人,他不仅不怪你,还会欣慰呢。”

    萧绰说:“是吗?”

    萧婉容说:“是的,先前汉宁杀了许多人,我现在是为他赎罪。”

    萧绰心中一震,看着萧婉容,半天不说话了。

    耶律敌鲁说:“守太保夫人真了不起,她是我们这里最用心的护理,我觉得她不是用药水护理,她是用虔诚在护理。”

    萧婉容笑道:“敌鲁叽里呱啦的说些什么,我简直听不懂,你又不是酸文人,说一些酸里酸气的话,为啥子,有本事去弄一些药来,才是正理。”

    萧绰说:“药的事,耶律敌鲁已经对朕说了,朕给你们弄来。”

    萧婉容说:“依臣看,最好是不要打仗了,臣看着这些人心疼。”

    萧绰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伤号,心里也很难受,说:“朕看着也心疼,朕答应你们,打完这一仗,我们再不打仗了。”

    来了半天,比较安静的营帐,突然有人低声啜泣,渐渐地,有人哭出声来,很快很多人哭起来,全营的人哭起来。

    有人向萧绰跪着,叩谢。

    萧绰热泪盈眶,一个一个地扶起他们,向他们作出承诺,要给他们永世的太平。

    不知谁喊了一声“万岁”,全营人都高喊“万岁”。

    萧绰再也忍不住,泪水哗啦地流下来了。

    回到大营,萧绰仍然久久不能平静,营中锯木头的声音,叮叮当当的打铁声,一阵阵地传过来,直钻进她的耳朵里,让她心里甚是烦躁。她对耶律狗儿说:“去,去对那些工匠说,让他们休息一会儿。”

    响彻了几个昼夜的声音终于停下来,旷野一下子变得安静了,让听惯了那嘈杂声音的人一下子有点不适应。

    城上的守军,一脸疑惑地看着城下,紧盯着契丹营寨,面对突然消失的声音,他们有些茫然,不知所措。契丹人是不是马上就要进攻了?他们警惕地看着城外,心头咚咚直响,生怕契丹人突然从哪里冒出来了。

    李延渥也不适应这突然而来的变化,他拉响防守城池的铃声,对着睡眼朦胧的军士大声呵斥,让他们打起精神,准备战斗。城里也响起敲锣声,城中立刻热闹起来了,市民拿起家伙跑过来,登上城头,却见城下半天毫无动静,契丹人没有攻城的迹象,都生气的骂敲锣人谎报军情,眼睛长到屁股上去了。

    李延渥听了非常恼火,却也无可奈何,只得对契丹人一顿大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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